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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庶女的生存指南 第143节

    舍人递了盏漱口的热汤过去:“来了,林仆射已等陛下很久了。”

    看着皇帝这副状况,从殿外进来的林业绥收起心中疑虑,去到榻前,拱手行礼:“不知陛下诏我有何急事。”

    李璋忽而饱满热泪,爬满皱纹的手死死抓住床沿,把无关人等都摒退后,情绪也逐渐稳定,眼神变得狠戾毒辣:“我要你彻查昭德太子当年暴毙一事的原委,牵涉其中的每一个人都必须要找出来!”

    他等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开始收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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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处】

    1、唐·吕温《孟冬蒲津关河亭作》:“严冬不肃杀,何以见阳春。”

    第109章 消食

    申初, 天开始暗沉。

    刚停没有多久的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无声无息。

    内侍看见那位林仆射从长生殿出来,赶紧掸开大氅, 碎步上前, 披在男子肩头, 又递过一柄早备好的罗伞。

    林业绥立在殿檐之下, 神情淡薄的俯瞰着这座宫城,接过伞后, 毫不迟疑地步入天地间的这一片白中。

    行至阙门,收伞登车后, 驭夫驾着车辕出了宫门。

    不过才驶九百步路远, 便有人拦车。

    阻拦之处, 还是在道路转弯之地,驭夫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人,被吓得赶紧勒紧缰绳, 车舆也不由得大幅晃动倾斜。

    车内的人撞上右壁。

    驭夫还不来及请罪, 那人已堂而皇之的走到车驾旁:“我家主人想问林仆射陛下今日...”

    被惊扰了心神, 又撞到车壁,再听见这番居高临下之言, 林业绥撑眉, 隐忍着怒气,语调毫无起伏:“我不欲与黄耳多言。”

    那人呲牙半刻,随即语气中带了一股傲然, 光听便知定在挺胸昂头:“我家主人住隆庆坊。”

    当今天子为王时, 建府在隆庆坊。

    这座曾经的四大王府, 后来赐给了李毓。

    林业绥眸光渐冷:“尚书省综理天下政务, 陛下乃天下之主,岁末按例诏我问政,也值得你家主人如此心急,何不我明日再进宫一趟,亲自向陛下请辞尚书左仆射一职,推举七大王来担任如何?”

    西南之事,使得李毓圣眷不比从前,他与贤淑妃这几月尽力讨好,才得以挽回丝毫,表面一团和睦,但心里早已时刻都是战战兢兢的,再不敢像从前那般妄为。

    这对最似寻常百姓家的父子,终于也变成了君臣。

    只是好似王府内的其余人等,还未能适应这种需踮起脚跟的日子。

    涉及到朝堂,外面的人终于明白此事的严重,立马跪下:“陛下接连召见医工,大王只恐尽不到孝道,这才着急来问林仆射。”

    林业绥斜睨一眼,默然冷待,屈指叩响车壁三声。

    这番话,若叫兰台宫那位听见,只怕又免不了一番动怒。

    驭夫看着那人跪在车旁,又听见响声,回头跟车内的人请罪完,继续驾车前行。

    前面那番颠簸,使得男子也有些不适的咳了几声。

    再行三百步,又遇东宫之人。

    太子舍人恭敬站在道路一旁,拱手呼道:“请见林仆射。”

    见到车驾缓缓停下,才上前:“听闻今日两诏医工,又于闲日诏林仆射,主人心中实在担忧他父亲,特派卑职前来询问您,他父亲可有大碍。”

    林业绥垂眸调息,即使是面对东宫那边来的人,语气依旧是浅淡的:“无事,陛下被小疾所扰,却仍不忘国政,诏我入宫询问商榷罢了,天子身体无恙,太子不必过于担忧。”

    太子与七大王的探问,皆被男子一语搪塞了。

    回到长乐巷时,已是酉初二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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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天催日短。

    玉藻刚忙活完手头上的事,又眼见着天黑下来,那些侍女婆子没一个想着要去正屋的,连忙起身,穿过游廊去堂屋,直到掀起帘子,嘴上还不停在啐着:“一个个都当自个是主子了,这时倒还犯起懒劲来,等哪天黄土盖了眼帘子,岂不有的是时间够你们犯的。”

    有个侍女听见骂声,赶紧跑来。

    她一头栽进屋里,拿出火石在廊下擦出火后,又用泼了硫磺的松杉木取明火,随即把人赶走:“去去去,骂你才知道动!”

    帘子倏地落下。

    玉藻先在外间点燃了灯烛,再端着去里间,靠着窗户透进来的一些稀薄雪色和黑夜里视物的能力,摸去高几旁,手中烛火刚凑过去,铜灯的艾草绒立马便窜起了火来。

    白日里吃了那顿炙肉,宝因不适的躺在榻上,有些恹恹,听见外面的骂声,抬手扶着额角,面露倦色:“谁又招惹你了?”

    女子突然出声,玉藻被吓了一跳,拍着胸脯嗔了声:“大奶奶醒了怎不叫人侍奉?”紧接着,又说,“还不是院里那些懒骨头,天色都这么暗了,也不知进来点灯,明知屋里主子畏黑。”

    抱怨完,她借着烛火看清榻上的人,仔细端量了番:“大奶奶的脸色瞧着不大好。”

    宝因轻轻揉按着脾胃的地方,只觉微微胀着,胸口也闷得慌,缓吐出一口热气:“大概是积食了,你扶我起来走会儿。”

    平日里都是只用早晚食,哪有午时还吃的,吃就罢了,偏还动得少,又小眠了会儿。

    玉藻忙不迭伸手过去扶人,看女子实在难受,把离得稍远的隐囊拿了过来,喋喋道:“这大冷天的,大奶奶能去哪里走,屋里也不够走的,来回就这么些步子,我还是去拿些消食的酸果来,您吃了才能放心些。”

    说完就自顾自的出去了。

    宝因坐着就想呕,便也拢了鞋履下榻,只是心间的那股要吐的感觉不仅没消散,反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她望了眼猩红的炭火,缓步走到里间门口,素手挑起缎面卷草纹的丝棉帘子,又再掀起外间的门帘子,喊了个婆子进去开窗,透透气。

    玉藻拿完果子回来,发觉女子站在檐下,瞧着雪景,忍不住嘀咕了句:“都说外面冷了,不让大奶奶出来,大奶奶还偏要出来。”

    被寒风吹了这么一会儿,胸间闷意倒是减少了,宝因搓着发凉的掌心,而后伸手从盘中捻了颗酸果:“整日被热气熏着,人哪有好受的,我知你是时时念着我,可你再有神通,又哪知我的五脏六腑。”

    “反正我是说不过大奶奶的。”玉藻鼻子微皱,捧着三足盘先去了屋里。

    宝因挑眉笑了笑,将指尖酸果送入嘴,细细品着其中的滋味,只觉唾液愈发多起来,感官被渐渐打开。

    随即,葱白折枝的棉裙轻轻晃动了下。

    一只玉手扶着门框,抬脚进屋。

    “红鸢那丫头去哪儿了?”

    放下果盘,玉藻拿火钳把炭火稍拢了拢:“好像是她娘病了,着急的很,本来她还要等大奶奶回来,跟您告假才敢走,我直接让她先回去看看,到底关乎命,要真出了事,她伤心倒不说,大奶奶岂不是也白白背了债。”

    通了会儿风,屋里也舒快不少。

    宝因不由眉目展开,听到侍女的话,细心吩咐道:“要是她今儿回不来,你明儿挑拣些补品送去,让她只管去庵庐抓药便是。”

    玉藻笑着应下,逗起乐子来:“那我得提前备好巾帕才行,只怕她一回来,就要来大奶奶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庵庐虽说是给主子抓药的,但府里有脸的侍女仆妇也都会去,而那些粗使的,在主子跟前混不到一张脸的便少能去了。

    这一出也算是告诉她那个娘老子,这个女儿在西府大奶奶面前得了脸了。

    宝因早已习惯她们两人互相的揶揄,也不理会,弯腰从高几下拿出针线篮子,里面放着件孩子穿的小袄,塞得都是蚕丝所制的棉絮。

    只剩最后几针。

    她走去火盆旁坐下,抽出丝线球上的绣针,纤指寻到还没缝的地方,垂眸穿针。

    玉藻见女子坐下,担忧再起:“大奶奶怎么坐下了,不难受了?”

    脾胃虽还隐隐胀着积着,宝因却神色不改,只道:“再不做完,十五都要过去了。”

    玉藻一时没想明白,走上去要帮忙:“那我来,大奶奶好好消会儿食。”

    宝因拧了拧眉,随后笑吟吟道:“要叫你代劳,礼还算是我这个阿娘送的吗?”

    玉藻低头憨笑几声,知道女子这是想要送给大娘子做生辰礼,不敢再抢着做了。

    刚缝完衣襟,林圆韫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里间门口。

    进来直奔女子身边:“娘娘。”

    宝因放下腿间的绣篮,摸了摸孩子的体温,探得没出汗才放心,而后抬头去问跟来的乳母:“娘子的晚食可喂过了。”

    乳母点点头,还给这位有一阵不怎么好好吃饭的娘子说了几句好话:“喂了,娘子用食近来都很听话。”

    宝因收回视线,见林圆韫好奇的去看绣篮,像知道这是给她缝的,立马扭头看着女子:“娘娘穿这个。”

    玉藻看着外面黢黑的天,先劝道:“现在穿了也不能去东府玩,大娘子明儿再穿。”

    林圆韫很爱去东府找林却意玩,听到这话,看了旁边的人一眼,闷着不说话,两只小手直接赖着母亲撒娇。

    宝因被缠得失笑,无奈之下,只好给她脱了外面的袄,换上这件新的。

    没一会儿,廊下只听一阵哭声,不用想便知是尚在襁褓中的林真悫哭起了奶来。

    宝因起身,坐去榻边,熟练解开腰侧衣带。

    林圆韫也趴在一旁,津津有味看着这个幼弟,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摸着他脸颊。

    直到屋外传来脚步声。

    男子撩起帘子,迈步进来。

    林圆韫顿时高兴地跑过去喊人:“爹爹。”

    林业绥弯腰抱起女儿,又看了眼在喂奶的女子,恰巧外间饭食也摆好,只备下一人份的,加上东厨的婆子来喊,他以为女子已用过,便未再继续等着,先出去了。

    乳母带着林圆韫在里间玩了会儿后,犯起困来,带回去睡了。

    慧哥儿咬人愈发厉害,宝因断断续续喂完奶,也由另一个仆妇抱走。

    待林业绥用好晚食,漱完口回了里间,原还挤着好几人的居室只剩女子一人。

    他瞧到旁边那盘酸果,神色带了疑虑。

    系好衣带,宝因抬头,立时便明白他心中所想,半嗔半笑道:“这是消食吃的,白日里和六姐她们几个到雪信院炙肉,有些积食。”

    林业绥走到炭火旁,眉头拢起:“晚食也没吃?”

    门口高足案桌上,摆着盆水,宝因摇头,而后过去濯手,用干帕擦拭了下:“只觉得那肉还在喉咙里一直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