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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夜

    一路北行,马车上的四个人都沉默不语。

    芬这位前魔王,没有什么话好说。她正认真地调整着装有紫变级魔石,并储存大贤者之塔所有程序代码的‘首棺’。那个石盒的名字,也是巫妖自己的命名。是纪念这个石盒曾经装过自己的脑袋,还是嘲讽这件事情,那就不得而知了。

    两个女孩一路无语,那是因为赌气。窝在篷车口,看着景色不断后退,怀念着这三年难得的安宁时光。然后一点都不想跟自己的老师讲话。

    至于从没问过旁人意见,主动离塔的林,其实心中也不是那么平静与看得开。只是有些决定必须自己做,哪怕再荒唐无理。

    因为有时有些人生难题,问的人太多,得到的回答太杂,除了干扰自己最初的想法之外,就是在搞砸了之后,会不自觉地把责任推托到别人身上。然后就是莫名其妙的争执,且还会不停地循环,永无宁日。

    那种破事,他不想再经历过一回,所以像现在这样就好。有什么抱怨,就全到他身上,他接着。而自己的抱怨,则是半点也怨不了别人,因为决定是自己下的,没人给过什么意见。没有了推卸责任的对象,他至少能更加正视自己的错误,而不是乡愿地认为错都在别人。

    护卫车马队的人们,对于魔法师,由其还是一位塔主,做出这种近似临阵脱逃的行为,还是颇多不理解。抱怨或敌视是不可能的,毕竟对方是一位法爷,而自己是帮这群人工作的。

    要是得罪了对方,搞不好什么时后就被阴死,所以还是保持着最低限度的敬意就好。再说对方带在身边的那两条巨型魔犬,各种气质、气势都和一般的魔兽有所不同。

    没有时不时呲牙裂嘴的威胁人,也没有透出什么杀意,更不像有任何野性,彷佛普通的家犬般,而且还是特别安静,并不好动的那种。但这样更叫人毛骨悚然。那健美,极具爆发力的身形,不像是花架子。特别是那双眼神,明亮、灵动中,还带着几分狡狯。

    护卫队的首领,还记得上一次看到有类似眼神的魔兽,那是一头与人类和平共处的王级魔兽。当然,这里的和平共处可不是什么平等对待的意思。人类一方必须朝贡那头雌性的王级魔狐所需要的物品,换取牠不对人类领地出手的承诺。代价足够,牠也能出手保护。

    那个王国,可是把那头魔狐视为守护神供着。而那一回,他则是奉命护卫物资车队进山中,献给那头强大到会让人绝望的魔狐。当时从那头王级魔兽身上所看到的那双清澈眼神,至今仍无法忘怀。因为那代表的是一个王国的绝望,必须倚靠一头魔兽来保护的耻辱。也是如此,自己才会离开。

    如今又看到这样的眼神,那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不得而知。只知道颇受魔法师协会信任的他,把任务妥善地完成就好,其余的事情就不要多想。眼前的任务,就是将空下来的车马队尽速带回,运补下一批的物资去前线阵地。原塔主一行人,只是顺带的罢了。

    夜晚的宿营,那群高贵的法爷并不干等着他人的服侍。除了那名艳丽到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女子外,那位魔法师和他的两个学徒,也在营地的建设上帮了不少忙。野营在外,也许不用到盖房子、栅栏那种程度,但是排水沟和一些简单的防御工事还是必要的。

    空下来的马车也能成为很好的掩体,所以搭配地形,围成了圈,将马匹、骆鸟和人保护在里头。

    两头魔犬安静地待在圈内的一角,只吃了一点和牠们体型不相符的食物。但即使距离马匹和骆鸟还有一段距离,依旧使这些人类驯养已久的兽类躁动不安,且难以安抚。

    这还是查觉到相同异状的魔法师,喝令了魔兽一声。只听来自其中一条魔犬的低吠,所有马匹与骆鸟的不安状况就没了。倒不是牠们的恐惧被解除了,在首领眼中,那更像是臣服。

    ……嗯,总之没出事就好。跟法爷们相处久了,护卫队的大大小小也有些心得。

    夜幕低垂,围绕在篝火旁的众人准备着晚餐。在迷地的野外,晚餐的选择其实不少。除了在旅途的过程中,顺手采摘的野菜;不长眼,蹦跶到眼前的小动物,这些都会成为旅程中的餐点。

    唯有逼不得已的时候,队伍才会动用那些干粮。除了这些粮食是应急用途之外,味道上也没什么讲究。

    而对于野外的生活,两个小徒弟也经历三年多的磨练,当老师的则是更久。虽然住在塔里也有三年的时间,但这些经历跟技能也不是想忘就忘的,三个人反而有些怀念。

    芬虽然还能适应眼前一切,但难免有些生疏。幸好有两个跟前跟后,整天喊着‘姊姊大人’的女孩,她也才没出糗。至于食物,她吃的并不多,或者说不吃也行,就是图个口感而已。毕竟没听过有哪个巫妖是被饿死的,进食,对她来说本就不是必须的。

    由于还在跟两个小徒弟冷战,芬又被两个女孩缠着,虽然有找护卫队的成员们交谈,但对方态度却是不冷不热的,也就懒得深入交流。林早早铺好自己的睡榻,卷着厚斗篷就躺下了。

    单月之夜,星光璀璨。那一颗颗星辰在这三年间几乎不间断地观看着,也早已熟悉。但今时今日,自己却不同了。这算什么?迷地版的物是人非?

    因为观察地点不固定,记录天文位置就没有什么意义,所以林放宽了心情,就只是望着天上的星星。这几日里头,心情已经够苦闷的了,至少再看着这片星空的时候,林不想继续操心那些破事。

    失眠了几天,今天也算是有一个结果,心情稍微放松的他,很快地就感觉到眼皮的沉重。

    “老师,老师!”

    林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睡了多久,感觉上像是眼睛刚一闭,就被叫起来了。这是在报复吗。林给了不识相的哈露米一个眼色,不过女孩着急的神色,让脑子不清楚的他有些蒙。

    “怎么一回事?”

    “老师,老师,护卫队的首领说,好像有人朝我们包围过来,而且人数不少。”

    “喔,就这档子事呀。”原本还想挣扎着起身的林,又把裹在身上的斗篷紧了紧,咕哝着说:“猜到他们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么没耐心,这才第一天。好歹等我们走远一点嘛。”说完话,翻了个身,就继续睡自己的觉。

    这时围成圈的马车外,人影浮现。手持各式武器,来势汹汹,怕不是有上百人聚集来此。车马队的护卫,也就两个小队,区区十二个人。算上两个魔法学徒也就十四个,人数上处于绝对的弱势。

    那位不知名的美人,看起来有恃无恐,也不知道能不能打。至于应该是敌人主要目标的魔法师,似乎打算在睡梦中结束生命。就看他紧紧卷着斗篷,不肯起身的模样,护卫队首领也为之气结。

    他不停地调动部属,巩固所有方向的防御,只可惜人数相差太多,所有方向都像是筛子一样。就在尝试着找出最佳防御手段的同时,在护卫队首领没有注意到,应该说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天边,出现了几个光点。

    大贤者之塔内,查克维斯正在核心室中,和几个同伴一起着盖布拉许林崔普伍德这位原塔主,所留下的说明文件。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接触魔法塔的新丁,也不是刚学魔法入门不久的学徒,里头还有个别已经得到大魔法师称号的人。但看着这篇幅相当长,明显是急就章赶出来的资料,感觉上就像是刚学魔法那时的自己,对于所学到的一切,就只能死背硬记。

    搞不明白原理,就无法掌握,也无法自在地运用。更妄论按照自己的习惯,量身打造出一套新的魔法塔系统。对于这些浸法已久的人来说,这种学徒才会有的迷惘是多久以前的事情,早已记不清了,如今又重新回味起这恼人的滋味。

    原先还有人边骂边读着,诅咒那个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的男人。如今众人却是连咒骂的余裕都没有了,只能专心记忆所看到的各种功能使用方式。要不然等到真正开战,战场上瞬息万变,哪有闲工夫去慢慢翻书,找使用说明。

    突然核心室内的照明变成了红白交替,一闪一闪的。这没看过的景象使众人抬起头来,面面相觑。

    这样的景象,好像在说明文件中有提醒过。查克维斯凭着自己的记忆,去翻找之前的章节。却有一名同伴大喊一声:“啊,你们看!”

    顺着同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以能量池镜面为中心,浮在半空中的数个监控画面。原先画面上只有塔内部的几处要点,以及魔法塔外围的生物活动情形,如今画面却是换上一处不认识的地点。

    黑夜让画面上的大部分区域都看不清楚,唯有围绕在篝火旁的人群与车马队,隐约可见其轮廓。当画面更换了几回观察模式,就不断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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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方框将身处在黑暗中的人标示出来,一连标记了有上百个。

    这下不用查找说明文件,查克维斯等人也大概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座塔,又要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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