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青云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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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个人…十二个人…十三个人… 十个人…十一个人…十个人… 发布会直播间的观众数，一直就在这几个数字之间晃悠，即使人数最多时，也没直播画面里的人多。 画面里一共三排人，一排十来个，这三排人的姿态就跟学生上课似的，都坐在课桌后面，低头看着桌面。 那个我认识的警察坐在第二排稍微靠边一些的位置，属于从哪个角度开始算起，都没法把他算成C位的那种位置。 除了他以外，画面里还有六七张半熟脸，但都属于我只确定见过，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们，更想不起该如何称呼的人。 一开始时，直播很安静，没任何声音。 我原本还以为是我手机或者耳朵出问题了，于是就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还是听不到声音后，我就随便找茬骂了蛋蛋一句。 听到蛋蛋响亮的回骂，我瞬间确定…嗯，我耳朵肯定没出问题。 还好，直播安静的时间不算太久。 很快，一些翻书踢凳咳嗽手机震动的声音，就略显杂乱的响了起来。 这些杂音断断续续响了不到半分钟，有个声音好像说了句什么，接着，坐在第一排居中位置的一个西装中年人，就抬起头看着镜头外也说了句什么。 之后，他点点头站起身，一手话筒一手演讲稿，对着演讲稿念道：“作为南天集团以及于小舟先生个人的代理律师，我在此向在座来宾以及滨海城全体市民宣布，南天本次发布会，正式开始！” 律师略显慷慨激昂的说完，第三排角落里有个人很条件反射的鼓起了掌。 看得出来，是平时除了开会也没啥其他工作内容的体制内人士… 但他刚拍了两下，他身旁那人就赶紧抓住他的手，没让他再继续拍。 毕竟全场只有他一个人在拍… 我瞄了一眼右上角的观众人数，十三人。 这就是‘滨海城的全体市民’… 律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假发，看着演讲稿继续念道：“本着尊重事实，尊重于小舟先生生前意愿的原则，所以，本次发布会一切从简，那么，接下来，就请大家一起见证，于小舟先生的视频遗书。” 念完，律师冲镜头外点了点头，镜头外响起一阵机械操作声，几秒钟后，会场亮起一阵冷光，接着镜头切换，原本的发布会画面，被另一幅画面所取代。 新的画面里，只有一个人，是于小舟。 除了于小舟外，画面里就只剩一台沙发了。 画面刚开始时，于小舟静静的看着镜头，这一幕，和他传给安宁哥以及青爷的那两段视频的开头，一模一样。 很快，视频里的于小舟就动了起来，他对着镜头开始讲起了话。 “哈喽…大家，既然你们已经看到了这条视频，那看来，我是已经死了…” 听到这开场白，我多少有些皱眉，因为除了称呼不同外，这视频里的语气音色，还有于小舟的动作表情等等细节，全都跟他传给青爷的那段视频完全一样。 “大家别怕，这不是灵异事件，这是我提前录好的，我做了个小程序，只要我超过24小时没给手机下达新的指令，那么，这条视频就会自动发出来…” 还是像，太像了，太像他发给青爷的那段视频了。 只不过相像的部分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于小舟说的就是全新内容了，而且他的表情语气什么的，也都和那一段视频不同。 “这条视频，是我留给这世间的最后一段信息…以后也许会有人在这视频的基础上，伪造别的内容，烦请大家一定记住，我于小舟生前，只留下了这一条视频，除此之外，所有类似视频，全是假的，所有内容，一律不可信…” 全是假的？那安宁哥那条呢？青爷那条呢？ “这条视频，是我的遗书，既然是遗书，那我就先跟大家说一下我的死因吧…嗯，对，想必警方也已经得出了结论，是的，我是自杀。也许许多人不懂，像我这么优秀这么成功的人，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为什么要自杀呢？那是因为…你们真的不懂。人到达我这种高度，名利钱权，我都有了，没有这些的人大概会觉得，拥有这一切，人生就只剩幸福了，我告诉你们吧，你们错了，拥有这一切的同时，我还拥有了空虚，无穷无尽的空虚…” 我仔细看着视频，越看越感觉…这怎么跟我认识的于小舟不太一样？ “这种空虚，是跟人的财富地位成正比的，所以，当我的财富地位达到顶峰时，这种空虚，也达到了顶峰，对我而言，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了，也没有任何值得我继续追求的了，所以，我的人生，到这里就可以了。” 没什么留恋的？那你的安宁哥呢？没什么值得追求的？你不是还要查平安里吗？ “现在你们明白了吧？这就是我自杀的原因，当然，你们不明白也不要紧，我于小舟的一生，本就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的。” 嗯…这句倒是有点于小舟的味道。 “好了，关于我自杀的细节，你们就等警方的正式报道吧，我就不多说了，接下来，正式一点，跟大家讲讲南天的未来。”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也紧张了一些。 “我知道，对于我和南天，大家其实一直是有一些误会的，几乎所有外界的人都以为，南天是我于小舟一手创立的，而且是白手起家，从零开始，一砖一瓦建起来的，但实际上，这并不是真相，只凭我于小舟自己，根本没这么大本事，从一开始，哦，对了，那时还叫江南天…从那时起，南天其实就不是我于小舟在控场，说到底，直到后来，我也和你们许多人一样，只是一个打工人而已，南天真正的老板，给南天提供启动资金，并且一直在指挥着南天所有重大决策，让南天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人，都不是我，而是…” 说到这儿，我隐隐冒出一丝担心，担心他会用这段视频道德绑架安宁哥，逼安宁哥重新执掌南天。 但想到昨晚的江云，再看到那位坐在第二排的警察，我又觉得，事情可能会向另一个方向发展。 视频里，于小舟的‘遗书’在继续。 “而是一位老人家…以及一位比我还要小上几岁的年轻人。南天最初的启动资金，以及在经营过程中遇到大的资金缺口时，全都是这位老人家伸手帮的忙，没有他，南天压根就不会存在；除了钱，在公司遇到各种难题时，这位老人家以及那位年轻人，都会帮南天很大的忙，简单说，在很多时候，我都只是一个执行者而已，南天真正的头脑，其实是他们两个人，所以，我于小舟在这里正式宣布，我死以后，南天便全权交还给这二人，对，是交还，南天，本就是他们俩的…” 我缓缓从躺姿换成坐姿，有些心跳加速的看着手里的手机。 而蛋蛋也从卧室走了出来，眼睛紧盯着手机，坐到了我身边。 “至于这二人的身份，也是我要正式公开对大家说的，那，大家都拿笔记一下，律师，你做个见证，要合法接手南天的这两个人，其中一个，我一直敬称他为青爷，也就是南天的真正创始人，他的全名，叫江青；而那个年轻人，就是他的亲孙子，现在还是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的…江云先生。” 我的心跳继续加速，蛋蛋骂了声脏话，视频仍在继续。 只不过接下来的内容，就没什么劲了，起码对我来说，再没有比让我知道江云是青爷的亲孙子，而且他们爷孙俩要接手南天，更震撼的了。 这是一个前人无法理解的奇妙时代，在这个时代，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因为拍视频或者搞直播而瞬间火遍全国，哪怕他视频或者直播的内容几乎能算是没有内容。 在院子里磨菜刀，在草地上放羊，在地下车库里跳一段舞，甚至只是对着镜头笑了一下，下一秒，他直播间的观众就有可能超过六位数，他就会成为‘天下谁人不识君’的名人。 只不过这种名人，大多会在很短暂的红过之后，就会因为黄赌毒一类的问题消失于公众视野，甚至直接变身包吃住的缝纫机工人… 而和这些瞬间就能红到让人发怵的‘个人’相比，原先的主流媒体平台，却已经变得越来越不火了。 电视，报纸…受众越来越少。 当然，电视没人看，纯粹是自己作的，蛋蛋刚住进平安里时，还让人送来过一个挺大的电视机，但他开机后调试了十分钟，却连个天气预报都调不出来。 正好蛋蛋那几天心情挺差，于是就摔烂电视，返璞归真，从此只听收音机… 公开于小舟的视频遗书，按说是一件起码对滨海城来说，堪称顶天的大事。 而这家负责独家直播的媒体，能算是属于市政的官方媒体，按道理说，这么大的事，放到这种媒体上来独家播放，很合适。 但这得是十年前。 像这种只流水账播报市政新闻，毫无趣味性可言，跟我老家农村大字报有一拼的枯燥媒体，在如今这时代，早就没什么受众了。 所以，选择在这家媒体上直播这场发布会，究竟是安排这事儿的人没跟上时代的节奏，才导致这场公开发布会搞的跟机密发布会似的…还是本就是有意这么安排的呢？ “亲娘嘞！假嘞！全是假嘞！” 本就虚掩的防盗门忽然被人打开，八指和金错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还没进屋，我就听到了八指的声音。 一边骂着，八指一边熟门熟路的进了我家厨房，而金错则来到了我和蛋蛋面前。 看到金错手里还在播放视频的手机，我扭头看向蛋蛋，蛋蛋解释道：“那个链接我也给错哥发了，怕他在房顶上待着无聊嘛，让他打发时间。” 金错表情古怪的勉强一笑，没说话，有些泄气的坐到了沙发边上。 我刚想问金错这是咋了，八指就一边喝着饮料一边从厨房走了出来，在喝饮料的间隙，嘴里依旧骂骂咧咧的。 看他这么气愤，我只好先冲他问道：“八指哥，啥情况这是？又跟谁赌输了？” “输你个腿儿，俺能输？” 八指没好气的说完，金错说道：“是这直播…八指觉得自己被人骗了，所以才生气的，没事，不用管他。” “被人骗了？这直播咋骗你了？” 我有些好奇的问完，八指又喝了好几口饮料，这才说道：“俺这…唉，丢人，一会儿再说吧，哎！错哥，你啥情况啊是？咋看个直播还看哭了？” “你才哭了呢！” 金错没好气的说完，脸上依旧是那副消极模样。 该说不说，就他这表情，跟哭也差不了太多。 看他这副样子，蛋蛋先试探着问道：“咋了错哥？那位青爷…江青，您不会是认识吧？” 金错沉默几秒，八指发出一声轻笑，金错瞪了八指一眼，八指赶紧专心喝饮料，金错这才缓缓说道：“没什么，只是这名字，勾起了我的一些陈年记忆…你们也都知道了，入平安里以前，我曾在青堂混过一些年月，那时，我们的堂主江海滨，一生心血都扑在了青堂上，他是真的爱青堂，所以在后来有了儿子之后，他便给自己的儿子起名为…江青。”九宝斋的诡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