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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手的夫君跑走了 第7节

    魏珩失色地看着她,神情复杂地僵在原地,全然没了动作。

    他不过只是随口一说,无意牵扯到她罢了。没料到,她的共情能力竟会这般强,不仅当了真,还对他的性命如此看重,甚至还忽然这么伤心地哭了起来。

    “我们……我们才待了一天不到,我……”沈青棠哽咽住了,蕴满泪光的眼睛直直看着他,委屈一下子就化成热泪从眼里滚出来了。

    不过才短暂地相识了一天,便要马上迎来分别,所有的所有,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她做不到眼睁睁地去看着他陷入死地,她当然也是希望他能好好活着的啊。

    ……

    见这哭声像收不住了,魏珩心情颇有些复杂,终于是从怔愣中回过神,有了些动作。

    从前他听过最多的哭声,便是囚徒与死犯的哀嚎和求饶,但还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让他乱过方寸。

    他下意识摸索了一番,反应过来是身无长物的境地后,犹豫了片刻,又强作镇定地反手折起衣袖,起身伸向了她的颊边,有如蜻蜓点水一般,小心翼翼地为她擦了擦眼泪。

    一下、两下。

    女孩眨着泪眼怔怔地看向他,哭声终于有了渐缓之势。

    魏珩愣了愣,温然一笑,“好些了?”

    他仔细用袖口为她擦干了积在眼角和滑至颊边的泪水,语气里还含着歉意和些许无措,“是我言语欠周,教姑娘难过了,只此一回,下次绝不再犯。”

    他说的话总是滴水不漏,一言一行,礼数都分外周全,好像自小到大,一切心思和想法都是藏在表面之下的。

    可沈青棠却不会。

    她吸了两下鼻子,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忽然开口道,“我不想让你死……”

    肆虐上心间的悲伤如何也挡不住,她抽抽搭搭说了一句完整的话,睫毛上还挂着摇摇欲坠的泪珠,“就没有……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魏珩怔然地看向她,先是有些意外,紧接着,莫名就失笑了。

    如果说,在官场上他是最精于周旋和工于心计之人,那么在面对沈青棠之时,他就是任何手段都无用武之地的普通少年了。

    用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问他,那怎么能回答“不”呢?

    看她为自己哭得这么伤心,少年静静欣赏了片刻,忽的一挑眉,有些意味不明地笑了,“有啊。”

    第9章 入赘么

    “什么?”沈青棠止住了哭声,眼巴巴地等着他的回答。

    魏珩拂袖坐了回去,别开视线,心情颇好地用调羹舀了一勺汤。

    “你替我把伤养好,每日做些吃的,我不就有精力对付他们了?”横竖都是他占尽便宜罢了。

    沈青棠反应了一下,噙着泪花,不太相信地瞅着他,感觉他又像在蒙她玩。

    真要有他说得那么厉害的话,那怎么还会落到现在这个举目无亲、寄人篱下的地步呢?一听就是来安慰她的。

    想到人家说的赴刑前要吃饱穿暖的流俗,沈青棠不禁又悲从中来,小声呜咽了起来,难过极了:“我知道……”

    魏珩:“……”

    你都知道什么了?

    他颇有些无奈,一字一句温声道,“把眼泪收住,不许再哭了。”

    少年的语气难得强硬,但却格外成熟和可靠,“只要你做到,我也一定做到。”

    沈青棠懵然地抬起泪眼,便对上了他那稍异于平时的目光。此刻的他似乎胸有丘壑,更加从容镇静,明显和那温润文弱的书生模样有些不同。

    许是看出了女孩眼里的讶然,魏珩又将眉宇中外露的锋芒缓和了些,神色如常地笑了笑,好似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放心,我不说没把握的话。”

    “……噢。”沈青棠哽咽着应了一声,姑且算是相信他了,点着头想了些心思后,又含着泪花犯了难,“可是,你的伤好得没那么快呀,哪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啊。”

    魏珩被她引得有些发笑,感觉自己毕生的耐心可能都用来哄她了,“那就慢慢来。”

    “还没到的事情,你在操心什么?事有定理,多思无益。”

    他把粥碗朝她的面前推了推,“姑娘的粥可要凉了。”

    沈青棠吸了吸鼻子,感觉他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便听话地把眼泪收了收,“好的吧。”

    她略一思索,把汤碗推到了他的面前,带着还未消去的哭腔嘟囔道:“那你要多吃一点啊,我可盼着你快点儿好呢。”

    “多谢。”魏珩笑了,感觉心上好像被谁轻轻揉了一把,“魏某的饭量一向很好,就是不知道,姑娘承受不承受的起了。”

    “我可以。”沈青棠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十分胸有成竹,“我去行医采药,去做胭脂香囊,我都可以养活你的。”

    本是随口打趣一下,没想到竟换来了如此较真的回应。魏珩看着她怔了一会儿,心口一下子有些纷乱了,“我开玩笑的,姑娘不必如此当真。”

    “不是啊,我是说真的。”

    沈青棠捧着饭碗,凑近了些,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十分细究地看着他,“我昨晚想了半宿,你这样,是不是就叫入赘呀?”

    “那我还得攒钱娶……”

    “咳,咳咳,咳……”还不等她说完,魏珩刚喝下的一口粥就堵在了喉咙里,直呛得他上气不接下气。

    “哎你、你没事儿吧?”沈青棠急忙站起来去拍了拍他的背。

    魏珩摇了摇头,一边咳得厉害,一边又抬起手示意自己没事。

    看他的反应好像不太妙,沈青棠咬了下唇角,又坐回去,细声细气地解释道:

    “那个,我就是觉得啊,把你领了回来,就应该对你负责,没有其他意思的。要是有冒犯到的话,那我下回……”

    “我知道。”似是缓过来了,魏珩清咳了两声,神色又恢复了如初。

    “只不过,在下手脚尚健,姑娘也该多给在下一些信任,是不是?”

    沈青棠面上一红,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挣钱养家后,又弯起了亮晶晶的杏眼,忍不住笑着埋下了头。

    她总是这样,什么情绪都藏不住,一切全都写在脸上了。

    人也比较好满足,没什么小心眼,开心不开心都是一阵风的事,三两句话便能应付到位了。

    魏珩满不在意地勾了下唇角,拿起粥碗,又继续动起了筷子,“快吃吧,我今日稍有些乏力,可能要早些休息。”

    这话说得不假,晚饭过后,他只是稍作整理了一番,便一口闷了药,直接合眼躺在了榻上,连量体裁衣之事都只好推到了明日去。

    夏夜闷热,沈青棠总归也不好同他挤在一处。见他休息欠佳,便早早吹熄了蜡烛,熏上艾草,另外取出一张草席在旁边打了地铺。

    昨夜几乎彻夜未眠,今早又被赵宏带走一路赶车,她疲惫得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而至于魏珩在暗处都有些什么小动作,她则是一概不知了。

    夜深人静,幽蓝的月光透过窗柩洒了满地,好像为熟睡的女孩披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薄纱。

    假寐许久的少年悄然睁开眼睛,轻手轻脚地下了榻。

    似是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在女孩的睡颜旁驻足了片刻,见她是当真去约见周公了,才又转身走到隔间,拿过了木桶里的火折子。

    短促地吹上一口气,明亮四溅的火花顿时在他眼前猛地窜了出来,映亮了一方狭小的天地。

    他移步到厨房中,拿葫芦瓢从缸里舀了一些水,紧跟着便径直走向后院,单手拉开了草堂的后门。

    这里是一片与远处山林相连的荒芜草野,杂草约有人的半身高,或许谁也不会想到,在这深处的一棵大树旁,居然会扣藏着一个人。

    魏珩拨开草丛,滋啦作响的火苗顿时照出了那被拦腰捆在树桩上的人影。

    此人穿着赭色薄衫葛衣,约有三十上下,嘴里塞着一团野草,手腕与脚踝处皆是十分狰狞的伤口和新鲜的血痂,此刻正歪着头瘫坐在地,昏迷不醒。

    魏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忽然一把扯过他的头发,将瓢中的清水直接冲着他的脸猛地泼了出去。

    被水花堵住了鼻子的莽汉当即剧烈地喘着醒来,但由于嘴里塞着一团草,他还是因为呼吸不畅而痛苦地涨红了脸。

    魏珩在他下颔击了一掌,那草团立即便被打得吐了出来。

    “咳,咳咳……”莽汉仿佛窒息了般大口大口地咳着,仿佛能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真该庆幸还留了你。”魏珩冷嗤一声,慢慢蹲下身,一把掐过了他的颔骨,“说。”

    “谁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人在哪儿?”

    第10章 问你话

    莽汉万分惊恐地看着这个半大不小的少年,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我、我说了……你就会放过我吗?”

    “自然,”魏珩理所当然地一挑眉,看向他被利剪挑断的手筋和脚筋,笑了笑,“你对我还有什么威胁吗?”

    莽汉紧张地吞了口唾沫,决定豁出去了,“派我来的是……是冯爷,他让我盯紧……赵家那小子,不让他救家里二娃,我就跟过来了。”

    魏珩没听说过姓冯的这号人,略一皱眉,冷冷将火折子抵在了他的喉间,“赵家人得罪他了?”

    莽汉有些犹疑,似乎是在寻思该编些什么假话好。

    “问你话。”少年神色冷厉,毫不客气地用火舌刮上了他的喉咙。

    “嗐,无非就是……就是家长里短的一些事呗。”莽汉喘着气,小心躲着脖间炙热的火苗,慌道,“冯爷他发迹了,逮谁不顺眼就搞谁,这……这都常有的事。”

    “哦。”少年恍然地应了一声,忽然提起他的衣袖,有些新奇地问,“你这衣服的针脚还挺别致,是家中娘子做的?”

    “……你、你要干什么?”莽汉大惊失色。

    魏珩冷笑一声,猛然掐着他的脖子狠狠撞在了树桩之上,警告道:“是你要找死。”

    树叶纷纷轻颤而落,少年的眸光就像一柄开了刃的寒刀,仿佛随时都可能会大开杀戒。

    “你说我把你扔到对面的河中,你家娘子浣衣时,会不会遇到你的尸体?”他的模样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别……咳咳,我说我说!”莽汉吓得魂飞魄散,真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咳……松手,我什么都说。”

    魏珩撤了力,莽汉痛苦得直咳出了眼泪,话也说得不清不楚,“这都要怪老赵,他没事……不好好打铁,冯爷要他中旬交货呢。”

    “什么货?”

    “不、不知道,就锅啊……刀啊之类的吧。”

    见他无心坦白,魏珩的面色陡然阴了下来,将火苗直接对准他手臂上的伤口烧了起来,“姓冯的人在哪?”

    鲜血被灼得直流,但很快又被火烤成了干痂,如此往复不断,折磨不休。

    “啊!饶命饶命……”莽汉疼得哑声嘶叫,就快下意识说出答案时,又因不知名的顾虑而强憋了回去,硬气道,“我就和你直说,只要交了货……赵家那娃,死不了的……你放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