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十四年前(4)
昨晚的一切美得像一场梦，如果可以真希望能永远活在昨晚，继续享受着那美好的瞬间。 「你今天怎么那么慢啊！该不会是昨晚的表演让你太累了吧！」梦该醒了。听到林承宏的声音，我知道今天什么事都将恢復正常，又得恢復高三那地狱般的考试生活。 两道白色的线划破了天际，仿佛是一场通往梦想的大道，刚飞过的那架飞机，想必乘载很多人的梦想吧！早上八点第一节上课的鐘声响起，在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准备要踏上学测战场的我们，各个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做最后的衝刺。然而，黄襄的位子却是空的，从来没有迟到过的她究竟怎么了？ 「嫂子去哪了啊？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会不会是发生甚么事了？」杨哲伟焦急地跟我说。 心急如焚的我，宛如坐在一锅热炉上，怎么样也做不住，桌上的书本一页都没有被翻动。脑海中闪过无数个黄襄的画面，她到底怎么了？该不会真的出了甚么事吧？ 再也坐不住的我，瞬间起身，拔腿就往外跑，考试什么的，好像都不重要了，现在的我只想知道黄襄的消息。 狂奔了几十尺后，气喘吁吁的我推开了导师的办公室，看见我如此不寻常的模样，班导师二话不说从办公椅上快速地站起来，赶紧跑到我身边，询问我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老师，黄…黄襄怎么还没来，她以前从不曾迟到过，会…会不会事发生了什么事？她…她有没有打电话跟您说他怎么了？」焦虑到极点的我，根本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玉树，麻烦你先冷静，别这么激动，冷静听老师说。」老师试图让我冷静下来。 「过来这，你想问什么，如果老师知道，我一定回答你，但请你先冷静下来。」他拉了张椅子给我坐，虽然我内心还是相当的慌乱，在老师的安抚下，我的情绪也渐渐恢復平稳。 「为什么黄襄到现在还没有来学校？她怎么了吗？」我深吸一口气后问。 「玉树啊！老师知道你跟她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你很关心她的一切，也是因为黄襄，才有今天这么努力地你。我了解她是你很重要的人，但没有一件事比你的学测重要，先把你的学测顾好吧！」老师平淡的说。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当然知道学测对我来说很重要，但我也只是想知道黄襄她到底怎么了？难道连这个都没办法告诉我吗？」听完班导师有点拐弯抹角的拒绝回答我的问题，内心的怒火微微地被点燃。 「不是我不告诉你，你得搞清楚状况，现在对你最重要的是考试，其他事情都比不上它，难道你要亲手毁了你自己的未来吗？」他还是迟迟不肯告诉我。 「告诉我真的有这么困难吗？有这么困难吗？」还没说完，泪一滴一滴地滑落，那种眼泪，是发自内心的泪。 「拜託你了，黄襄到底怎么了？求求你，让我知道好吗？」每多说一句话，就越多的泪珠从眼眶夺出，到最后，眼泪已经浸湿了我的脸庞，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事到如今，有些事也该跟你说个清楚了。要不这样，放学你来这里找我，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老师轻拍我的背，想安慰已经情绪溃堤的我。 那一整天的自习，仿佛都成了人生的垃圾时间，我什么事也做不了，脑袋完全无法运转。那段时间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在心里祈祷黄襄一切平安，我真的好怕失去她，真的好怕… 放学的时间一到，我头也不回地直衝往导师的办公室，因为那里，有我人生的答案。 「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好像也在你身上看见了自己年轻时的身影。做任何事总是这么不顾一切，为了喜欢的女生放弃自己的未来，好像也无所谓。青春，就是这么的纯真。」 当时，我并不是很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出社会后，我才了解，学生时期的所有莽撞衝动，都好像是对人生的热忱、干劲，长大之后，莽撞和衝动不过就是你不成熟的象徵而已。 「黄襄，老师对不起你，没有完全对你的承诺，希望你能原谅老师。我被眼前那个你很珍惜的男孩给打动了。」 「黄襄跟她的家人在经过多次的商量之后，她家人还是决定让她出国留学，在国外继续完成她的学业。几个礼拜之前，她的家人就有密切跟我讨论这件事，希望我可以帮忙劝说。原本黄襄是极力反对出国念书，但在家人的逼迫下她也不得不做出这个选择。」 「在她确定要离开时，其实她也私下来找过我聊一些事，本来我答应她要帮她保守这个秘密，直到你收到她的那封信。看她那真诚的模样，我答应帮她完成她在国内的最后一个愿望。」 「你真的很幸运，有一个这么为你着想的女孩。她怕自己的离开会影响下个月的考试，所以选择默默离去。她怕你会捨不得离开她，才没有跟你说这个消息。考试加油，未来的人生也要好好加油，她是这么跟我说的。」 听完班导师叙述完这一切后，我也明白为何前几周她因为家里有事，拒绝我的邀约，还有昨天的那个袋子，里面一定就是装着那封信，这也难怪她会要我不可以在昨天就将它拆开。 我被这突然其来的消息懵住了，想到昨晚的见面很可能就是最后一面，再也没办法和她一起享受只有我们俩的小时光，泪珠就一串串地往下掉…我从未体验过的忧鬱包围了我，忍不住爆哭起来。 我双手揉着眼睛，起身奋力往门外一衝，搞不好她现在还在机场，我要去见她，我要去见她。 「不管怎样，我现在就是要去机场找她，她一定还没出发，一定还没。」就好像早上那样，眼泪像止不住的水栓，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连一丝丝话语都已模糊不清，现在我只想见她，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管。 我用力地推开门，想要凭藉一己之力，独自一人到机场找她，我相信她一定还在机场，一定还在，她不可能…不可能这么快就离开… 在我向外奔出去的那刻，我感觉到好几隻手正把我从虚幻的自我世界，拉回现实。我失去了追寻她的机会，好像失去一切，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好像失去了支柱，顿时间天崩地裂。 「江玉树，你一个人是要怎么去机场，等你到了那里，搞不好嫂子都已经搭飞机离开了。拜託你冷静一点，我知道你现在听不进我讲得，但拜託你别衝动，待在这，我们都会陪着你的。」是他们，是我的兄弟们把我拉住的，为什么？为甚么他们要阻止我去见黄襄，为甚么…为甚么… 「她一定还在机场，老师你知道她的班机时间吧。快告诉我，快啊。」我用尽了全身剩有的力气大吼道。 「玉树，很可惜，她已经搭早上八点的班机离开了，现在去已经太迟了。」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不想接受眼前这个残酷的现实，痛苦地跪在地上嘶吼。 「我知道你很痛苦，我们可以陪你一起分担，相信我们。看你这样，我们也很难过啊。」他们四个人也都哭了，看见平时那个跟他们打打闹闹的兄弟，现在如此的悲痛，他们的心理也像被一把无形的刀狠狠地划了几笔。 「没有了黄襄，你还是得好好的过接下来的生活，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们这群兄弟啊！」他们竭尽所能地想要把我从深渊挽救起来。 杨哲伟伸出了他的右手，并用救赎的眼神看着我，在我的世界里看来，他就好像黑暗中的一盏灯火，在我看似很近的是视线范围里，然而我却触及不到。 一股强大的力量，硬生生将我从万丈深渊拉起，是他们四个人，让我摆脱了深渊，重迎光明。那股力量名为友谊。 「振作起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考一个好大学，这样才是给黄襄最大的礼物。」 「你还有我们陪着你呢！」 「一起加油吧！算是为了黄襄，也为了你自己，不要辜负你这两年多以来的努力，我相信她如果在国外知道你考上好大学，她一定也会替你感到荣誉。」 「今天就让你哭个痛快，明天可就不能这样了，我们还想再看到平常总是那么阳光的江玉树，不论遇到甚么困难他都不会被击倒，明天就要我们看看他，好吗？」他们四人轮流安慰我，给我勇气好以面对接下来没有黄襄的生活。 和她分离的那天，一分一秒都变得特别漫长，再次经过那些我们曾经走过的路，没有沿路说笑的两人，现在只有悲伤至极的那一个我。 那一晚经过了曾经相约的公车站牌，失去了她的我，在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的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