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虹光路
要说起青山市的酒吧街，虹光路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临时组建起的夜巡小队9点半准时在虹光路地铁口碰面，大家各自回了趟家，按照叶辰的要求换上了最适合泡吧的衣服。 刚上任的叶分队长站在最前面检查，队里算上他总共有五个人，除了那个戴眼镜的情报分析师有点拉胯外，大家做得都不错，尤其许晓晓格外出色。她不仅化了妆，还不畏深秋的严寒穿了条修身短裙，再配上美腿黑丝，混进夜店里可以说毫无违和感。 那个叫吴迪的分析师有个帅气的名字，衣品却土到掉渣，明知道任务地点是潮男潮女聚集的夜生活场所，他竟穿得和上班无异，白衬衫的纽扣都扣到了最上面。叶辰不满地撇嘴，走到吴迪面前，伸手抓乱了他一丝不苟的头发，顺便拽掉了衣领最上面的两枚纽扣。原本他还想把眼镜也一并没收，无奈吴迪狠瞪着他，只好作罢。 “嗯，还算凑合吧。” 叶辰看着自己的化妆大作勉强点头，“接下来的任务大家都清楚了吗？吴迪你去马路对面那家叫13区的酒吧问问情况，那家老板还挺健谈的。别一脸不情愿，那儿是这条街上唯一的静吧，不会有人性骚扰你的。另外两个，叫啥来着……你俩负责那家看上去贼热闹的夜店。我听朋友说那家店是两个月前新开张的，生意火到爆，现在去排队应该能混得进去。许晓晓，你跟我行动。暂时这样，有什么事及时联系。” 连名字都没被记住的迪厅组之一举手：“我叫雷雨华，他叫丁鸿。” “唔……一会再说！” 任务分配完成，五人小队原地解散。叶辰第一次负责整体统筹规划，多少有些不适应，人走后，他不由地呼出口气，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 “怎么了，很累？”许晓晓殷勤地凑上来，“要不要休息下？” “不用。”叶辰稍微偏身，跟许晓晓拉开距离，“咱们也得动作快点。” “叶分队，咱俩去哪里调查啊？” “去一个我很熟悉的地方，我跟那家店的常客关系不错，比较方便问话。” 阔别虹光路数月，叶辰依旧轻车熟路，他走在许晓晓前面，始终与她保持着半米的礼貌距离。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走到了全青山市最有名的GAY吧蓝翼门外。上次来到蓝翼时，叶辰遇到了林梦泽，两人的初遇说得上糟糕透顶，后续相处的种种也不是那么愉快，恋爱之路困难重重。此时再站在酒吧门口，已是物是人非，看到熟悉的霓虹招牌，叶辰不由得触景生情，想起身在远方的男友，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蓝翼？”许晓晓的声音响起，“我们要负责在这里调查吗？” “是的……”叶辰强打起精神，走进酒吧，“提前跟你说好，这是家同性恋酒吧，你别一惊一乍。” 看到抱在一起的同性男女，许晓晓发出铃声般的笑音，看上去十分淡定：“安啦，我可不是老古董。我们现在怎么做？” 按照叶辰的计划，许晓晓参不参与都没区别，不如说带着她更麻烦。他之所以把她带来，纯粹因为虹光路人员复杂，漂亮女孩子一旦落单就会被油腻男搭讪，事情闹大后对他们的调查任务没有任何好处。蓝翼氛围不错，熟客他也都认识，比较放心。 夜还很早，酒吧里的客人不多，叶辰随手指了一下说：“你去那边跟大家聊聊天，千万别问得太明显。” “好。” 许晓晓走向叶辰手指的方向，那边正好有一桌女孩在卿卿我我，她跟她们笑着挥手，轻而易举就融入了进去。 支开了队员，叶辰坐到吧台边熟悉的位置，朝酒保招手：“洪哥，来杯冰可乐。” “叶辰？”被叫做洪哥的酒保用力眨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好几个月没出现，也没消息，我们差点以为你出事了！” “遇到点急事，去外地执行了点特殊任务。”叶辰敷衍说，他拉开拉环，可乐和冰光碰撞，咔嚓作响，“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新鲜事吗？” 酒保笑了两声：“那可多了去了，你是想从恋爱八卦听起还是家庭八卦？” “八卦就算了……”叶辰看了看四周，朝洪哥招招手，凑到他耳边轻声问，“最近有没有在店里遇到什么生面孔？尤其是那种一看就是直男的。” “抱着猎奇心态来看热闹的直男不是每天都有吗？” “不是看热闹的，要那种明显是直男却又要努力融入基佬群体的类型。” 洪哥思考片刻：“这么说，好像确实有那么几个人……” “什么人？大概长什么样？他们有没有推销什么东西？” “普通长相，看上去还挺纯良的。推销倒没有，只不过一个劲儿给自家店拉生意。” “啥？” 洪哥朝大门方向一指：“对面夜店的打工仔，最近四处拉客，烦死人了！” 叶辰无语哽咽：“我不是让你说拉客的……唉，算了，太平就好……” 酒保每天面对那么多客人，早就练成了一身察言观色的绝技，洪哥早已看透叶辰心里有秘密，于是免费给他调了杯马丁尼，推到他面前：“怎么了，最近出什么事了吗？” “没啥事，随便打听一下而已。”叶辰把酒推回到酒保面前，摆摆手，“等会还有工作，不方便喝。” 酒保看着退回来的酒，又看了眼面前神情肃穆的男人，若有所思地开口说：“阿辰，感觉你和以前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此话一出，叶辰顿时愣住了：“不一样？什么意思，哪里不一样？” “细节说不上来，但感觉上就是不一样了。”酒保凭空比划了两下，“气场变了，人好像也成熟一些了。” 叶辰干笑两声，闷头喝可乐不说话。 “对了阿辰，你还记得上次来酒吧时和你闹矛盾的小帅哥吗？” 酒保没由来的一番话，呛得叶辰连连咳嗽：“什么小帅哥？莫非你是说……” “就是那个把你拽到洗手间的那个。”酒吧挤眉弄眼，故作神秘地说，“当晚你不是喝多了跟别的顾客扭打起来了吗？其实在你们打架的时候，那个小帅哥又跑回来了一趟。我看他对你挺有兴趣，你也喜欢他的长相，就想着成人之美，问他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他拒绝了我，说就算不去主动联系，你也会找他。” 那晚的事对叶辰而言仿佛就在昨日，他被林梦泽摸了钱包还喝上了头，又不小心和别的客人纠缠起来，本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自己的钱包，结果第二天就接到任务，成为了林梦泽的保护人，才有了之后的故事。此时回想起来，确实充满了戏剧性。 “后来怎么样？”洪哥一脸八卦，“你去找那个小帅哥了吗？” “嗯……”叶辰点点头，“我俩现在勉强是恋人……” “不错啊阿辰，恭喜你终于脱团了！诶，那个小帅哥也挺有趣，怎么就笃定你一定会去找他呢？” “缘分吧。”叶辰扯了个谎，毕竟不能告诉别人是上司逼的。 “真好啊真浪漫啊！又是一见钟情又是缘分，简直就像爱情！唉，搞得我也想搞对象了……” 酒保一边嘀嘀咕咕说着羡慕的话，一边开始擦拭玻璃杯为即将到来的繁忙夜场做准备。附和两句后叶辰不再说话，端着水杯陷入思考。关于林梦泽他有一肚子疑问，其中最让他想不明白的便是洪哥刚才提到的一点。林梦泽为什么会选择他？就算他讨厌徐涉，市局依旧有大堆优秀人才，他何必选叶辰这种初出茅庐没遇到过大事的菜鸟？ 究竟是一见钟情？还是另有缘由？ 时间没有留给叶辰思考的余地，可乐还没喝完，叶辰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是派去迪厅调查的队员发来的讯息。上面没写详细，只是说任务失败，想要和大家碰个面。酒吧另一边的许晓晓也收到了消息，她远远朝叶辰使了个眼色，告别热情的女性团体，先一步离开酒吧。 叶辰把可乐钱放在桌上，临走前对洪哥补了一句：“如果对面迪厅再来拉人，你帮我多打听几句。” “知道啦，叶警官。” 约定碰面的地点是虹光路上一条不起眼的小巷，迪厅组已经就位，许晓晓和叶辰第二批到达，又等了几分钟被派去静吧的吴迪才姗姗来迟，从他扑朔的眼神和站不稳的脚不难看出被灌了不少酒，估计还没套出什么话。看人来齐了，迪厅组的两个小年轻交换了下眼色，说道。 “我们压根没混进去。” “怎么回事？”叶辰蹙眉，“就算再火，这么早排队也能进去才对啊。” “叶队，是这样……我们其实混进了第一道门，里面就是年轻人在跳舞喝酒。在里面转悠一圈发现里面还有层门，我们本想进去看看，结果保安拦下我们说里面是预约制，必须有门票才能入场。” “还预约，现在迪厅搞得挺花哨……”叶辰嘀咕道，“搞这么神秘，说不定有价值，门票怎么才能弄到？” “保安没说，我们跟其他客人打听了一下，似乎要抢票，还不是每个人都有名额，要在这里消费多少才行。” “消费多少？” 迪厅组其中之一的丁鸿用手指比了个数字六：“要六位数以上。” “卧槽，他们怎么不去抢！”叶辰破口大骂，“不行，这笔钱局里肯定不给报销，而且混进去也不一定有啥线索，如果里面只是一群小年轻骄奢淫逸就亏大发了……还是先在周围调查吧，有了确切情报再想办法也不迟。” “门票的话，我有办法哦。”一直沉默的许晓晓笑容满面地插入对话，“刚才我在酒吧认识了一个姑娘，她和朋友光顾过几次那家迪厅，说里面很热闹，邀我以后一起去。” 叶辰一脸难以置信：“你怎么就混熟了？难道你……” “请叫我社交牛人，谢谢。”许晓晓不留情面地打断叶辰，继续说下去，“不过今晚肯定不行，我留了她的电话，之后联系看看情况，如果有消息我会跟你们联系。” 除了许晓晓没人继续提供解决方案，叶辰只好把迪厅方面的调查交给她，其他人，包括他自己都再没有其他有用线索，五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阵，之后又在虹光路上溜达了两圈，没发现异常也没发现可疑人物，只好打道回府。 回到家已接近午夜，叶辰连澡都懒得洗，和衣躺到床上，掏出手机点开林梦泽的聊天框。他很想跟他聊点什么，但时间有点晚了，正在犹豫要不要发个信息查寝时，聊天框探出一条信息，是林梦泽发来的。 “在吗？” “在。”叶辰回复，“最近加班，刚到家！” 约莫半分钟后，林梦泽又发来一条消息：“睡不着，要不要打个语音？” 短短几个字就驱散了全天的疲劳，叶辰兴奋地鲤鱼打挺，飞速回了一句： “要，当然要！不要还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