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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暮」白费心力

    嘴中苦涩,暮言卿艰难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前的是浓密的睫羽,睫毛在那人的眼睑下印出了两片扇形般的阴影,他浑身都没劲,一点力都使不上来,只能靠着微弱的鼻音表达抗议。

    “醒了?”宿鬼离开他的唇瓣,意犹未尽道:“药是苦的,阿卿是甜的。”

    暮言卿被苦得还没回过神来,随后口中被塞入一颗蜜饯,酸甜化解了药汁带来的苦涩。

    缓了一会,暮言卿被子里的手伸出,拉住了他的衣袖,喘着气说道:“别罚苏时抄书了,你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宿鬼嗤笑一声,“不过是抄几本书而已,阿卿这就心疼了么?”

    暮言卿垂眸道:“不要牵连其他人。”

    宿鬼笑得有些渗人,倾身而下吮吸着他的脖颈,口齿间模糊道:“不想我牵连无辜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别去在意,阿卿,你这样我会生气的……”

    “……”

    宿鬼微微起身,把暮言卿的手放回到被下后掖紧被角,面对他坐着,饶有兴致地把玩起了他银色的秀发。

    “等阿卿病好,然后……”

    “然后继续供你玩弄,是吧……”暮言卿了然于心的软软打断他。

    宿鬼笑着接过话,“嗯,然后阿卿跟我回兀戌,供我在榻上日日玩弄……”

    暮言卿呆怔地注视着纱帐上的青色竹纹。

    自从他被牵连来到这个世界,巫族自毁而亡,他自己还被男的给睡了,自由受到限制,被侮辱与践踏,面对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在努力的消化,尽力的去自我调节。

    宿鬼强加给他的一切,暮言卿每日安慰自己,只要能熬过去就好了,只要有朝一日能脱离兀戌那么这些痛苦都不算什么的。

    可……

    他真的能离开吗?真的不是他自己在痴心妄想,自欺欺人吗?毕竟连自杀都变成了奢侈……

    宿鬼摸着少年的脸庞,“阿卿快些好吧……”

    然后带你去市廛中买好吃的,买你喜欢的冰糖葫芦,浮夷随你去,然后在回兀戌供他玩弄吧。

    暮言卿浑浑噩噩躺了五六日,在宿鬼寸步不离的喂养下,气色也回转了不少,也终于被允许自由的出入了。

    暮言卿站于桌前,漂亮的双眸没有任何情绪,桌面上搁着一把暗红柄的刀,刀身的边缘锋利泛着冷光,傍边是一本书籍。

    把两样东西拿起,暮言卿推开门迈脚走出,一眼不看的就将刀直接扔进水池里了,之后顺利无阻的出了内院。

    月洞门外还有一堵高墙,内院外又是一个院子,延着青石小道绕过假山与矮竹,到了高墙之外才算是真正出了这个院落。

    浮夷四面环山,越往中心走去房屋就越多,琼楼玉宇,碧瓦朱檐,景致绝佳。

    暮言卿凭借着他在藏书阁高处看到的景象,一会就找准了书阁所在的方位。

    迎面走来几名弟子对着他行礼道:“夫人好。”

    暮言卿:“……”

    浮夷作为有名的大仙宗,弟子肯定不止眼前这几个人,挨个解释显然是不可取的,更何况他解释了也没人会相信他,可沉默又不太礼貌。

    思及此处,暮言卿只好干巴巴地回答道:“你们好。”

    又遇到几名弟子,“夫人好,愿宗主与夫人百年好合,恩爱长久。”

    暮言卿:“……多谢美意。”

    他好像就不应该出来的。

    苏时背着剑远远的朝暮言卿挥着手,风风火火跑过来行礼,而后笑嘻嘻的问道:“夫人是来找宗主的吗?宗主在大殿上呢。”

    暮言卿摇摇头。

    苏时身后的男子跟来,同样对暮言卿行了一礼,对着苏时冷声道:“不要耽误时辰。”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师兄那不要这么凶嘛,我就是来跟夫人道个别。”苏时撇撇嘴,再次行礼,“弟子此番下山历练,还望夫人多加保重身体。”

    暮言卿欲言又止,最后只说道:“会的,你们此去一路小心。”

    苏时肯定道:“夫人您大可放心,弟子的师兄很厉害的。”

    暮言卿稍微放下心了,只是不敢在多说什么,宿鬼说的话他记得的,不想宿鬼牵连无辜最好的办法就是他自己别去在意……

    “走了。”

    苏时挥挥手,“夫人再见。”

    暮言卿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他很想问苏时是不是宿鬼让你去的,却不敢问出口,不能有一点的在意,宿鬼可能一直在通过镜子监视他……

    书阁底楼的老人佝偻着腰笑脸相迎,“夫人您怎么来了?”

    暮言卿道:“我来还书。”

    阁老恭维的说道:“这点小事怎能让您亲自来一躺呢。”

    “没事没事。”

    暮言卿走上五楼推开阁门,两边的排排书架上整齐排放着各类的书典,横穿大堂走至最里面,靠着阁间最近的一个架子上可见书本空缺的位置,暮言卿把书轻放回原位。

    阁间里的躺椅上搁着几张被叠好了的毯子,暮言卿顿看了一眼后转身离开。

    书阁的五楼视野开阔,距离不远处的巨大广场上统一青色服饰的众多弟子在练着剑,暮言卿站在廊上凝视了好一会才走下楼。

    “夫人慢走。”

    暮言卿:“……”

    回的路上也有不少向暮言卿问好的弟子,他恨不得飞回院子里,遽然间议论的声音隔着红墙传入到耳中。

    暮言卿心思微动,特意放慢脚步听着,或许他能听到些什么有用的信息也说不定。

    一女弟子说着都快无语望天了,“哎,宗主竟然真的有了夫人,而且还是个男子呢。”

    边上的女子一听,不雅的踹了一下墙角,语气不满的念叨,“除了那张脸我看不出来他哪一点比得上凌月真人。”

    “谁说不是呢,我看呀一定是他蓄意勾引我们宗主的。”

    暮言卿:“……”

    他真没有勾引……

    “还有一件事说来也是奇怪,早晨看到苏师弟背着他的配剑,我还好奇的问了问他这是准备要干嘛,你猜猜他说了什么。”

    “这有什么好猜的,带着配剑那肯定是要出宗啊,说不定他是有什么任务呢。”

    女子摇着头,小声道:“不是任务,他说,师尊派他下山去历练。”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是出宗历练吗,等等,今日派下山历练?师妹你是不是听错了,宗内弟子是可自愿请求出宗历练或是四年后由宗门派下山,我记得苏师弟好像才入宗两年啊。”

    “师姐是不是也觉得很奇怪,就方才许师兄还陪着他一起走了呢。”

    “真是奇了,不过有许师兄在肯定是出不了事的,人都走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快去大殿吧,师妹可看到云天阑的……”

    暮言卿垂下眼睑心里苦笑,没心思在听下去了,只想快步离开这里,难怪今日会这么巧,宿鬼会好心的放他出来,原来是让他看着自己为苏时求情的后果。

    一念及此,暮言卿突然就恍然大悟了,浮夷的高楼不少,为什么宿鬼要偏偏选择藏书阁?

    宿鬼深知他的求知欲,知道自己有多迫切的想要去了解到某些事情,就把他放到了藏书阁里,他一睁开眼就是满目的书籍,他想知道的一切书里或许就有……

    可恰巧的是暮言卿看不懂,哪怕是书里有,恐怕宿鬼也早就算准了,他是完全看不明白那些书的吧……

    自己心里一直惦记着要修炼,想学些东西在身上,而恰巧藏书阁不远处就是弟子们修炼的地方,宿鬼就让他看着那些弟子修炼,就让自己这么干看着……

    往深处一想,或许宿鬼带他出兀戌其实压根就没打算让自己修炼,但就是故意不明说,让他以为还是有一线希望的。

    他渴望的东西就在自己的眼前……

    宿鬼把希望拿到他的眼前晃着,近在咫尺,自己却连伸手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希望止于面前……

    宿鬼为的就是要告诉他,要他乖乖的认命,自己是逃不开任他摆弄的命运的,躺进了他宿鬼的怀里还在做着各种可笑的挣扎,这纯属是在白费心力……

    此刻一名女弟子拦住他道:“暮公子,凌月真人请您到闲兰亭一坐。”

    “……”暮言卿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会说道,“那就麻烦姑娘带路了。”

    两人穿过九曲回廊,大片的荷花之中有一亭而立,池上仙气缭绕,呼吸时鼻翼间都是不平凡的空气,令人感觉到心旷神怡。

    “公子还请稍坐片刻。”女弟子行礼退下。

    亭的匾额之上写着闲兰两字,暮言卿走至亭中坐下,收敛心神静静等待着。

    一柱香左右,凌月真人到来,女子的乌发盘成了发髻,配带的额饰精美,肤如凝脂,气质姣好,淡紫色的丝带垂于发间,裙边绣着的蝴蝶随着微步摆动煞是好看。

    女子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打量着坐在亭中的人,缓声问道:“你就是晏辞的爱人?”

    暮言卿摇头。

    凌月真人踱步在对面坐下,皱眉不信道:“怎会不是,他都抱着你出藏书阁了。”

    她门下弟子从不说谎,不仅仅抱了还住在了晏辞的院子里面,若非她还存着不甘心又怕得到晏辞亲口的答案,也不会自己拉下脸来问一个俗人。

    相识多年,她自知晏辞为人一向平淡,待人客气疏离,她自己都是难以接近,更别说抱之类的亲密举动了。

    独独对待此人时不一样,会破例,会担心,这让她不得不相信自己思慕了许久的人,冷心冷情的晏辞也会有爱恋的人。

    暮言卿:“……”

    难道抱了就是爱人了吗?

    这么草率的吗?

    暮言卿故作伤心道:“真人你有所不知,他另有所爱,只因我长得与他那心爱之人有几分相似,他才会另眼相待,我不过是那人的替代品罢了。”

    沉寂了一会,想到宿鬼那样子的强迫他,暮言卿心安理得的就把替身里的剧情搬了出来。

    为了显示话里的真实性,暮言卿慢慢的摸向自己的脸,双目无神,泪珠滚落眼眶,在手背上溅起了小小的水花。

    “每每他看着我这张脸的时候,我总觉得他是透过我在看什么人,有次我忍不住开口问他,他也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

    “……”

    凌月真人抿唇无言,听得脸一会青一会白的,晏辞就是这样的冷淡,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一般,对她爱意的回应也是如此,往往都是在刻意的去避开。

    “有次意外听到他说,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来……”暮言卿低头捂着脸,已经是泣不成声了,“等那,等那人回来,也是我该走的时候了,还请真人能为我保密,不要与他人说这件事,保留,保留我最后的颜面……”

    嗯……

    他虽然是夸大其词了点,但是十有八九说不定宿鬼还真是这样子的,刚巧宿鬼经常的不在,可能就在某个地方悄悄地思念着他那白月光呢。

    暮言卿试想了一下自己话里的那个场景,顿时觉得一阵恶寒,是真渣啊,宿鬼就是个渣男,妥妥的。

    “你放心,我会的……”

    凌月真人望着暮言卿的眼里带上了怜悯,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固然她很喜欢晏辞,然则自己也有傲骨在身,对情爱的要求是一心一意,绝不可能被爱情冲昏头脑,委曲求全的去做别人的替代品,那是对她所认为的情意的玷污。

    纵然是爱而不得,晏辞也不能去找什么可笑的替代品,晏辞的这个行为亵渎了她心中所期望的爱情。

    那事已至此,既然晏辞的感情已经给了别人,自己若是在去死缠烂打,为免也太丢人了些,更何况晏辞的眼里从来就没有过她啊……

    那何不直接弃了?

    自己也是天之骄女,不比同辈的女子差,放眼其他的宗门里好男儿多的是,她何必非要死在晏辞的身上呢?

    凌月真人觉得自己豁然的开朗了起来,心里跟晏辞这个朝三暮四的男人已经挥手自兹去了。

    啧,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还要去耽误别人……

    凌月真人对暮言卿的话虽然是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但是在心里也有了自己的猜测。

    爱慕一但动摇了,就很难找回当初的感觉,凌月真人对宿鬼的好感那是哗啦哗啦的降,接下来的时间里她看着宿鬼的眼神中都带有似有似无的鄙夷。

    暮言卿还持续的哭了好一会,抬头时凌月真人已经是不在了,他默默的擦去眼泪,收拾好情绪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