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关于过去

    9.

    之后的三天里,杨念程每天一闲下来就看手机,他拿着那部老年机的样子实在是好笑,引得白飞驰问他是不是在等男人电话,当杨念程着急的解释的时候白飞驰就哈哈大笑。

    自从那天白飞驰和杨念程互相坦白了性取向之后白飞驰就开始围绕“找男人”来打趣杨念程,问他有没有找过男朋友,是用前面还是后面,还说了很多杨念程听都听不懂的词,在杨念程身上白飞驰找到了逗老实人玩儿的乐趣。

    白飞驰的食欲也在这样轻松的氛围中变得正常了,从那碗蛋炒饭开始,之后的每天白飞驰都能吃完一碗饭,精神也变得比以前好多了。

    “飞驰,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杨念程收拾完碗筷后走到靠近白飞驰躺着的那个沙发旁边站着。

    “你问。”

    “好几年前咱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会儿,你不是很喜欢弹钢琴吗,就你手机里那个,现在怎么没听你弄过啊?”杨念程战战兢兢的问道,他怕白飞驰觉得他多管闲事又骂他。

    果然听到杨念程这么问之后白飞驰表情也变得不太好了,他瞪着杨念程,“你管这个干嘛,我乐意弹就弹,不乐意弹就不弹,又不是给你弹的。”说完他就没好气的翻了个身,拿背对着杨念程。

    “我不是说你谈给我听...”杨念程看自己又惹到了白飞驰急忙为自己解释了一下,“我是说你谈的很好,我和我弟弟都很喜欢听。”其实是他自己喜欢,弟弟对音乐可不感兴趣,每次都是被他拉着去的。

    “你弟弟?他还成,长得挺好看的。”白飞驰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还记得那时候的场景,乡下没有网,他只有自己弹手机钢琴玩儿,那时候杨念程就已经很大了,整天跟个小朋友一样带着两个小板凳搬到他妈妈老家那边的田坎上听他弹,有时候他要去干活,还把杨焕宇交给他看着,那小孩儿每次杨念程一走他就跑到田里去摘花抓虫玩儿,他喜欢音乐?肯定是装的。

    “是啊,小宇长得很好看,眼睛跟妈妈一样很大。”杨念程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

    “那你怎么长这样?跟你弟弟一点都不像。”白飞驰继续问,他其实挺想知道的,杨念程比他弟弟大很多,而他爸妈看样子又不是特别大。

    “是一点都不像哈哈哈...”他干笑了两声,“毕竟不是一个爸妈。”

    白飞驰听到这里才发觉自己是问错了,如果对话截止在三句之前,他可能还不会让自己显得这么失礼,他始终拿背对着杨念程,刚才是烦,现在是不好意思了。

    “但其实我跟我亲妈长得也挺像的,她也胖胖的,脸上有两个小酒窝,很好看的,不过没遗传给我,可能怪我爸?我不知道我爸是谁,可能他是个长得很丑的人?”杨念程自顾自的说着,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他的语气已经带了一点哽咽。

    白飞驰不是没有听出来,所以他找了一个拙劣的借口,“别烦我了,我要睡了。”说完他就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杨念程的声音也戛然而止,紧接着是轻轻地脚步声,开门关门,然后一层薄薄的小毯子盖在了白飞驰的身上,白飞驰的眼皮不可控制的动了一下,但杨念程并没有看见,在做好这一切之后,杨念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从裤包里掏出一个布满了褶皱的黑色钱包,打开就能看见里面放着一张黑白照片,那是那个时代的人照相的风格,照片上的女人笑的很可爱,她和杨念程一样脸上都是肉嘟嘟的,笑的时候眼睛都会弯成两个小月牙,脸颊两边是两个小小的酒窝——这是杨念程的妈妈,照片背后还写了她的名字,程芳华。

    杨念程对她的记忆很模糊,他只记得记忆中这张脸经常对自己笑,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杨家门口,他的手被养父母牵着,看着程芳华三步一回头的走在那条泥巴路上,脸上是笑着的,眼睛里却闪着泪花。

    记忆到此就没有了,那时候杨念程才四五岁,随着年龄的递增,关于过去的那些记忆已经逐渐模糊了,但是程芳华走的时候那样子一直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他一直认为她当年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他没问,二十多年来从来没问过,老杨家把他的名字从伍念程改成杨念程,他也就确定了,这辈子应该就一直要当杨家的“念程”了。

    一整天杨念程和白飞驰之间都很沉默,白飞驰觉得是他之前问杨念程的问题伤到他了,毕竟那种感受他是懂的,自知理亏的白飞驰在晚饭的饭桌上主动的开口了。

    “我不弹是因为我妈妈不在了。”白飞驰挑着碗里的饭,悄悄地看了一眼杨念程,没想到正好对上了眼神,“今天你回答了我一个不想提的问题,那我也回答你一个,我们扯平了。”白飞驰为自己突如其来的话解释到。

    “飞驰你不用...”杨念程没有想过非要一换一,白飞驰说与不说都是他的自由,他没想过要窥探白飞驰的秘密。

    “我妈妈很喜欢音乐,我之前学钢琴也是为她弹的,她走了之后我也没有想要弹给谁听了。”白飞驰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平静且自然,“你做的饭和我妈做的味道很像,所以想吐我也吃下去了。”

    杨念程呆呆地听着白飞驰说的话,后面那个回答他没有问,白飞驰却轻松的说出来了。

    “我知道了,飞驰。”杨念程端着自己的饭碗坐在了座位上,“我会一直给你做饭的,直到你完全好起来。”

    白飞驰没有搭话,杨念程歪了歪头看着他,“如果你好了,能在我回去的那天再弹一次钢琴吗?就像以前那样。”

    他有些期待白飞驰的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地提出这个要求。

    白飞驰撇了一下嘴,啧了一声,“你干嘛说的好像我必须答应你一样?好恶心,还没熟到那个地步!”

    杨念程点点头,二话不说就闷头扒饭,还好他不戴眼镜,如果他戴着眼镜的话,眼睛里升起来的水汽一定会把镜片弄的起雾...那样就露馅儿了。